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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書】為什麼我會站出來,打開自己的眼睛

文/洪詩婷(政大教育系四年級、政大勞促會成員)

九月剛開學沒多久,在一個週四下午收到某位助教的訊息,詢問我是否願意在周六的記者會上發言,一開始不敢答應,一個上台報告都會緊張的人,面對好幾位記者、面對好幾台攝影機,能說出什麼像樣的話,當天晚上了解記者會的內容及方式後,就決定試試看吧!雖然我只是一名學生,也是一名打工族,受這項勞基法修法法案的影響相對其他工作者沒有那麼大,但隨著有愈來愈多資訊進入自己的腦中,有愈來愈多朋友在打工上遇到不堪的經驗,到週六上午前,我仍持續的練習發言稿,自己能感覺到,已經有些許憤怒及悲愴的情緒在我身上流動著…

九月底那次記者會結束後,不管是勞工團體、青年勞動者或是學者,都各自做了一些聲明及行動,希望政府可以聽到基層人民的聲音,但是從各個新聞報導看來,感覺不到政府想要與人民溝通的意思,更促成我想要為自己,甚至為廣大的勞工捍衛權利,為此,我出席了第二次記者會發言。

第二次記者會發言稿

「大家好,我是政大學生,也是一名打工族,打工經驗有三年多,做過餐廳工讀生也待過補習班,兩份工作都曾經做過10小時的班,但是雇主卻沒有給我合理的加班費,我的學妹在補習班為了暑假安親需求大增的情況下,不得不上13小時的班,還有另外一位朋友在貓空茶餐廳上班,工作期間不小心被燙傷,沒有勞健保,她領不到任何補助,像我們這樣的打工族,都沒有被合理對待,更何況是職場上的勞工呢?

我今年是大四的身分,不管之後會不會考研究所,總有一天我必須離開校園,總有一天我將踏入職場,總有一天我要為老闆賣命,賺錢僅僅是維持我的基本生活所需,尤其對我這個持續打工的學生來說,砍下的七天假,換算出來的薪水根本就能支付我一個月的生活費,那未來呢?等到我真正工作,被拿下的七天假讓我少了七天的休息時間,又無償為老闆工作,沒有足夠的休息,根本就是加速我們過勞死的情況發生,政府說要縮減工時,現在又要拿下七天假,是變相的增加工時,更是一種變相為資方剝削勞工的作為!

從總統的國慶談話中,我感覺不到對青年勞動者困境的任何聲明,我們穿的衣服、吃的食物、用的東西任何與我們生活息息相關的一切,何嘗不是這些廣大的勞動人口,他們的付出產生的結果呢?甚至我覺得,就是廣大的勞動人口,支撐起整個社會、整個國家的資本經濟,擴展台灣經濟、外交政策的同時,政府哪裡照顧到國內最原本的勞工了!

10月5號早上民進黨只用一分鐘的時間,就通過修法草案,因為這一分鐘,換來我們更差的勞動條件,因為這一分鐘,就決定我們一大半的勞動人生,大學讀了四年,深刻感受到,我們這群學生只是未來滋潤國家的培養皿而已,憑什麼僅僅因為一分鐘,就決定我畢業後的工作人生,民進黨一位立委說,勞基法的修正,這種已經形成共識的法案,一定會通過,那我想請問,形成共識是哪些人的共識,沒有公開的辯論、公聽會,根本沒有辦法和人民達成共識,所以我訴求這項草案必須重新審查。

七天假只是最低保障,更重要的是要求公司遵守勞基法,這是身為打工族的我,對於工作條件最小最小的請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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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記者會發言(攝影:高若想)

試圖與整個社會產生對話

距離第二次發言,中間隔了一個月的時間,慢慢地,我意識到某些不合理的事情,也在心中產生了這個疑問,在「一例一休、拒砍七天假」的議題上,學生跟勞工真的是兩個不同的身分嗎?

學生總有一天要離開校園生活,不管是進入國家體系,或是受僱於人,抑或自行創業,總之將要開始工作,勞動並不限縮於付出身體勞動,精神勞動者也算付出勞動的一部分(如軟體工程師),至此,我反而覺得學生跟勞工是密不可分的角色,只是在不同的環境有不同的「稱呼」而已。

僅管有些人出社會工作了,但是可能因為工作需要或是自行學習,也會去參加推廣部或是在職專班,這群在教室裡上課的人不就一樣是學生嗎?離開了教室的場域,只是又繼續工作而已,學生跟工作者兩種身分並沒有消失,回過頭來看國家的學子們,每個人是否都帶著學生及勞動者的身分生活著呢?只是在學習的生涯中,沒有人會說你就是勞工,因為還沒有進入那個世界罷了,也沒有父母會鼓勵小孩子去參加這種行動,因為這就不是學生的本分啊!

隨著法案二三讀的時間愈來愈近,心情也愈是複雜,更是感慨,感慨學生這樣一個角色,做為國家努力栽培的一群,如今卻又受控於國家,深刻感受到學生某種程度只是國家手中的玩物而已,所以說勞工意識沒有辦法被喚醒,不僅是因為勞資結構的壓迫,也是在學生時代就沒有被灌輸這樣的觀念,更不用說剛出社會的年輕人要如何為自己爭取權利了。

10月27日早上立法院衛環委員會花了10分鐘,就通過砍假議事錄,整個會議的過程是讓我很震驚的,先不論整個議題、整個修法的脈絡可能牽涉的政治因素,會議中主席只因一句「不予處理」,就硬生生駁回在野黨的提案,與會成員會帶有一些意識型態是難免的,每個人也會有利益考量,但讓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主席直接剝奪了與會成員的發言權利,直接否決了與會成員的任何聲音,撇開修法的爭議,在已經民主化的社會內,一個會議最基本的公開討論、意見陳述都不被尊重,這不是寡頭政治的再現嗎?難道主席還停留在威權時期的思維,不管是個人利益,或黨團利益,還是資本家的利益,一句話就讓整個會議沒有任何商量餘地,引用我的助教的一句話,主席不需要使用任何暴力的形式,就可以達到暴力的目的,這實在是讓我很難接受。

一個月以來的轉變

要說我是社會運動份子也好,說我不是也好,社運份子對於我只是一個名詞、說詞,會被認為是社運份子一部分也是建立在非社運份子的基礎上,參與社會運動並不是一個不理性的行為,也並非完全只是情緒的牽引,反而在他人認為的不理性之中,需要有理性的思考、判斷。

老實說,我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過日子,不用耗費心力在這個議題上,還不是一樣生活的好好的,但為什麼會想要站出來,絕非關乎我是不是社運份子,現實面來看,這項法案在明年開始實施後,直接受衝擊的是誰,是和我同屆、同年紀的畢業生、職場新鮮人,並非只是個人利益考量而已,把整個社會放到這裡面來看,這個法案實質的影響力除了工作現場的人們,其實就是一個看不見的手,環繞著教育現場的每一位學生啊,影響力擴及除了資本家之外的每個人,因為意識到了,所以我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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