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童建儒
2014年，由曾任《四方報》總編輯的張正創辦移民工文學獎，開創了台灣首個以新移民與移工為主體所書寫的文學獎，不僅為移民工發聲，更讓移民工有為自己發聲的權力。移民工文學獎曾在2020年宣布停辦，直至2023年，影視專業團隊「瀚草影視」及關係企業「英雄旅程」重啟移民工文學獎，重新築起為移民工搭建的園地，讓移民工再次找回自己的聲音。
本集《燦爛時光會客室》邀請「瀚草影視」董事長湯昇榮，近年他以其製作的《麻醉風暴》、《茶金》、《我們與惡的距離》等作品將許多社會議題帶入影視，引發大眾討論。一起來看看擁有豐富影視經驗的湯昇榮選擇接手移民工文學獎的原因是什麼？其影視製作經驗又會與移民工文學獎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
長年關懷非主流 延續小眾的聲音
「原來這裡有一群人的生命故事如此獨特。」湯昇榮憶起過去擔任記者的經驗，在進入業界後，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到宜蘭製作海上漁工的報導，移工們遠離家鄉來台工作的畫面讓湯昇榮深有感觸，記者的經驗也在他心中種下關懷移民工的種子。後來從事影視製作工作時，湯昇榮便經常思考如何將移民工放入劇中的某個環境、故事內容中。
湯昇榮提到，關注移民工文學獎的開端源自對其創辦人張正的關注。張正曾在2006年創辦關切移民工的《四方報》，為當時不被重視的移民工提供一份語言相通的報紙，並在後續開創移民工文學獎。湯昇榮認為，文字書寫提供移民工一個管道，讓他們表達心中的各種想法、傳遞在台灣工作的感觸，讓小眾的聲音也能被聽見。當時看到移民工文學獎即將停辦的消息後，湯昇榮與張正聯絡，接下續辦移民工文學獎的重擔。
成立多元評審團 使觀點貼近移民工
在接手移民工文學獎後，湯昇榮不斷嘗試讓移民工文學獎更貼近移民工。為了讓移民工文學獎更多元，湯昇榮將評審團的維度擴大，以跨領域為經，跨階層為緯，交織出更貼近移民工立場的評審團。近年移民工文學獎評審包含演員、文學家、學者。湯昇榮嘗試拼湊不同樣貌的評審團，讓移民工文學獎與時俱進，找到作品文章中新的精神、思維，以及新的詮釋。同時，為了讓評審更加理解多元語言的作品內容，移民工文學獎透過邀請作家擔任翻譯者，將緬甸語、泰語、印尼語等作品，藉由翻譯讓評審理解，儘量讓移民工文學獎更貼近移民工的書寫內容。
「透過書寫來找到自己的位置，是辦這個獎項非常重要的精神。」湯昇榮認為過去移民工文學獎的努力，已經讓一群讀者開始關注移民工文學獎。移民工文學獎提供移民工透過書寫找到一個自己的安身之處，也藉由書寫文章與更多人做生命交流。他提到這群關注文學獎的移民工讀者與作者形成了一股力量，並期望未來邀請這群人協力評審，讓評審團得以從不同面向審核作品。
為少數聲音發聲 將小眾帶入主流
在主流的洪流中，湯昇榮選擇逆流而上，將小眾的聲音置於大眾的辯證中。除了在文學上對移民工的貢獻，湯昇榮也持續努力將小眾議題帶入主流影視作品中。
「我一直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把非主流的內容推向主流去。」過去湯昇榮曾在大愛電視台、客家電視台製作客家與原住民文化相關節目。湯昇榮認為這些經歷對自己而言是很重要的生命課題，讓他思考如何將不受大眾喜愛，卻在社會中隱約帶有影響力的小眾送到大眾市場中。湯昇榮將前半生投入非主流場域，直到進入「瀚草影視」才開始接觸主流市場，雖然市場轉向主流，不過湯昇榮仍試圖在台灣影視產業中尋找平衡點，將過去少數族群、社會不願碰觸、禁忌的題材放入主流影視作品中。
「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這件事放在白人與移民工上或許有所不同。」湯昇榮坦言，在台灣白人、西方人與移民工雖然都是外國人，不過其所獲得的友善程度卻有所不同。過去十年多的觀察中，他發現在台移民工在尋求認同時，經常難以融入台灣人的生活圈。他認為台灣在移民工的想像與政策上有太多問題待解決，但透過戲劇製作、影視運用，湯昇榮將議題藏入影視內容中，透過影視讓這些議題得以被觀眾看見、討論，引發大眾對少數族群的關注。
避免污名化再現 以辯證推動觀眾思考
影視作為與大眾溝通的橋樑，湯昇榮在製作上也曾面臨是否造成少數族群污名化的課題。他認為在為少數族群撕下標籤的過程，或許得先為他們貼上標籤。而這樣的過程中，該如何細膩的操作，避免傷害到他們或使他們被置於不平等的位置上？湯昇榮分享，在製作影視中他經常暗自檢討，或邀請專家討論呈現上的合理性。如在製作犯罪醫療劇《化外之醫》時多次提到移民工角色，湯昇榮認為，雖然移民工確實有偷錢、吸毒等不合法行為，不過在製作上仍須將其真實、不誇大且合理的呈現，將脈絡安排清楚，透過角色間的設計進行辯證以避免污名化。
湯昇榮坦言，口音、長相，人與人的接觸過程中，總會對對方產生第一印象，並在心中產生某些可能帶有偏見的直覺感受，也因此湯昇榮藉由影視創作引導觀眾同理、理解他人。他認為只要說故事找到對的方法、敘事點、對角色的設定，便可協助觀眾從劇中獲得新的體悟。在影視製作上，湯昇榮將「辯證」視為重要的要素，並努力透過不同角色、故事線呈現對立觀點，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透過角色間的辯證來思考有關少數族群的議題。
對於未來的規劃，湯昇榮預計在2024年底或明年推出製作為期五年的移民工相關作品。而在文學方面，他則期望將移民工文學獎擴大到全球，以及不斷於各地移動的移民工，擴大移民工文學獎的可能性與規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