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地方政治十分複雜,受到派系影響也很深,有些地方的行政官員或議員長期把持資源,成為地方長久穩固的勢力。不過苗栗縣苑裡鎮卻在2022年時選出了一位年輕的新鎮長劉育育。劉育育沒有強大的派系、家族或政黨資源與資深鎮長競爭選舉,但仍贏得民眾支持,為苑裡帶來新氣象。本集節目透過《鎮長週記:大家好,我是苗栗苑裡鎮長劉育育》這本書,請劉育育分享他在參政路上的心得與觀察。
翻轉地方政治 拿回自己的政治權力
回顧劉育育回苑裡的契機,是在2013年參與了「苑裡反風車運動」,自此,她開始在苑裡從事社區工作,並與夥伴林秀芃成立「苑裡掀海風」團隊,投入地方創生與社區營造,更在2018年創立獨立書店「掀冊店」,提供當地居民一個舉辦文化活動、銷售農產品及學生讀書的空間。
2018年,擁有百年歷史,同時也是苑裡居民生活中心的苑裡公有零售市場發生大火。當時剛創立苑裡掀海風的劉育育與當地居民決定將市場以「文化資產」資格提報為歷史建築,讓市場重建不會只有蓋成購物中心的想像,而能保留原有的歷史文化意涵與苑裡當地特色。
當時,居民與公部門經歷了多場說明會與公聽會,希望找到彼此都能滿意的平衡點,但來來回回了四年,市場重建進度依然緩慢,居民們也發現最後鎮公所提出的方案推翻了四年來大家的討論意見,讓人感到訝異與失望。於是,居民成立「毋免拜託聯盟」,自己推派人選參與鎮民代表與鎮長選舉,希望翻轉過去政治人物與選民總是在互相「拜託」的現象,將政治權力拿回居民的手中。最後,劉育育成功當選苑裡鎮鎮長,並寫下每週的工作週記,紀錄在鎮長工作中所面臨的難題與心路歷程。
當上鎮長就是「換了位置但不忘初衷」
劉育育說,苑裡鎮位於苗栗縣南邊,上有新竹下有台中,夾在這兩座高度發展的都市間,小鎮該朝「大發展、大建設」的方向?還是保留「漫步、觀光、農業」的特色?是身為鎮長要面對的問題。但苑裡鎮有二十五個里和四萬三千多名居民,如何讓大家都滿意?劉育育表示,她不願落入傳統的政治話術,單方面告訴民眾苑裡要做什麼大建設或是蓋什麼新場館來贏得支持,而是透過自己十年來在苑裡的工作與田野調查經驗,以審議式民主的方式,在每一場政見發表會積極傾聽民眾意見,最後提出六大施政方向。比如,她觀察到在比較新興的社區,居民較重視孩子的教育;農業區的居民偏重農業觀光轉型與行銷問題;而在都市計畫區的居民則看重苑裡市場重建等。
透過持續傾聽與收集民眾想法,讓民眾了解自己的意見能被採納,明白政治權力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劉育育希望自己身為政治素人所帶來的新氣象,讓民眾認識和參與到實質民主,擺脫過去候選人總是喊著「當選!當選!」「拜託!拜託!」的口號,但卻不了解大家真正的需求在哪。站在第一線近距離與民眾互動,她相信大家也能感到受到政治人物是不是真心為地方服務,這才是民主政治該有的樣貌。
政治不只是大人的事 兒童也能參與其中
劉育育曾收到家長陳情,希望兒童節不要再總是請兒童節目裡的哥哥姊姊來唱歌跳舞,或是讓小朋友練習各種表演給長官看,希望讓小朋友成為節日真正的主角,過上自己喜歡的兒童節。於是,劉育育找來兒少社工師、在地地方創生團隊、積極參與公共事務的家長與鎮公所人員組成小組辦理「民主夏令營」,讓小朋友自己討論怎麼使用兒童節預算。這個夏令營有來自不同學校和家庭背景的小孩,他們未必是學校裡成績最好的學生,但大家都有很多想法,也願意表達與溝通,其中不乏新二代、妥瑞氏症與亞斯伯格症兒童。透過高異質性的組合,大人們可以看見小朋友很多不同的需求與願望,也發現兒童其實對生活周遭的環境很敏感也很有公共意識。比如,有一位小朋友能背下所有苑裡公車的號碼與路線,因為他說每次等公車都要等很久,這其實反映出偏鄉交通平權的問題。
雖然每個孩子對兒童節的想像與期待都不同,大家也可能會吵架,但透過學習討論與協商如何分配有限的資源、如何不是只考慮自己的需求,而考慮把兒童節預算給全鎮的小朋友使用、如何說服其他小朋友認同自己的提案,這些都是政治參與。
最後,總共有285位小朋友參與投票選出第一名的兒童節方案,而且沒有任何一張廢票,其他未中選的第二、三名兒童節方案後來也成為鎮公所的施政方向。例如:有孩童希望能改善游泳池底磁磚破裂的問題,這就讓鎮公所日後盤點泳池設施進而改善。在立法委員與教育部來到苑裡做現場勘查時,也讓小朋友對官員說出自己真實的經驗與想法,打破以往有官員來勘查時,地方首長總要賣慘來獲得更多資源的劇本。這樣平等與開放的討論,不僅讓大人對小朋友刮目相看,也讓政治的落實能更貼近民眾需求。
多一點討論 雖然辛苦但很值得
雖然傾聽不同民意比較能做出高品質的決策,但回歸現實問題,地方選舉每四年舉辦一次,如果施政沒有做出成績,該怎麼打下一次的選戰?劉育育表示,因為自己有十年的社區工作經驗,累積了一些與民間團體和地方組織的合作關係,相較於公部門,私人組織在運作上較有彈性也較快速,透過私公協力,可以幫助許多計畫加速執行,像是上述的「兒童參與式預算」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劉育育分享,即使很多事情第一次嘗試,不太容易,也像在摸著石頭過河,但在過程中自己也收穫許多,雖然辛苦但也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