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書】世代對談校園裡的「警總」與「政治作戰」

文 / 賴彥丞 （2018縣市長選舉首投族，曾參與反黑箱課綱學運）

《走在風尖浪頭上：杜正勝的台灣主體教育之路》：「校園有教官，是法西斯主義殘存的證據。」

繼多所大學的學生社團在教育部前訴求教官退出校園後，效應持續擴散，母校（中部一間號稱「自由學風」的明星高中）臉書校園論壇亦掀起熱議，留言板上絕大多數人都認為教官應退出校園，還給校園自由民主，此事也勾起我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父親也分享了許多他還是青澀學生時，教官對他們的「政治作戰」。

兩年前此刻，太陽花學運正如火如荼的時候，放學時我一如往常在校園看報，突然一個黑影現身抓緊我的肩，我當下嚇得顫抖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轉頭查看對方，一句低沉的警告襲來：「同學，不要學他們(反服貿學生)一樣，他們是暴民！」是教官的聲音。雖然我很不認同教官的發言，但我因懼怕遭到記過，趕緊低頭向教官說：「是的，我知道了。」又聽來一句低沉：「不錯，好學生！」當下的不自在促使我快步離開，眼一瞥過那陰森的軍服背影。

後來我沉澱許久，檢討自己當時應無懼教官威權與校規而勇於發揮公民道德的勇氣向教官說：「教官，身為軍人應超越黨派，而非充當特定政黨的傳聲筒！你這麼做，不僅使軍人的聲譽蒙羞，更使台灣的民主蒙羞！請你收回那些話，並向無故打擾我看報這件事道歉！」之後，陸續聽同學說，這段時日在教官室進行相關請假手續時，總會聽到教官明示或暗示其不要去台北參加學運。我費解：就算有學生請假是為了參加學運好了，難道這不是《憲法》所保障的集會自由嗎？難道教官的權力大到可以逾越憲法？誰讓「自由學風」不自由？正是教官！

隔年，另一場學運爆發了—反黑箱課綱的怒火襲捲全台高中職。當我參加許多場由學生自辦的課綱座談會時，也聽到許多他校學生(私校尤其嚴重)私下控訴教官施壓學生(刁難學生在校宣傳)、箝制言論自由(沒收學生傳單)之舉。六月時，居然還爆發有教師評論課綱政策竟被教官以「校安事件」通報教育部列管之事(台東女中)，教官儼然成為戒嚴時期的人二！與其說教官是在校園中管控安全，我看管控思想的成分比較大吧！待在象牙塔裡說「教官不可能進行言論管制」的教育部，你們真的看過教育的第一現場嗎？

與父親談他那時的教官，總會勾起他當學生時的「入黨經驗」：「他高中時要我入黨！大學時也要我入黨！」好一個忠黨愛國的教官啊！

由於親身經歷也聽聞過許多真人真事，我絕對相信新聞報導這些「姓黨」的教官傷害校園民主自由之事件只是冰山一角，沒被媒體批露的黑歷史肯定罄竹難書。「校園警總」、「威權遺毒」並非外界給教官的汙名，而是教官自己給自己取的。我們不是沒有給教官機會「改進」，反倒是我們給教官太多太多的機會，他們卻一再地「踩紅線」，視大眾的寬容為縱容，在軍公教體系的層層障蔽下仗勢欺人、作威作福。解嚴以後，歷經三十年的民主化洗禮，許多教官的威權心態及作為仍不見洗滌，各種打壓、箝制學生自由權的新聞(其中甚至還有些涉嫌違法行為)層出不窮。總之，教官頻頻出包，沒理由說自己是被汙名化！孟子說：「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相信教官應該懂得其中道理。既然教官如此地「不自愛」，那大眾要求教官退出校園理所當然。

近日也有越來越多教育學者及人士發表論述表明教官的功能可被相關領域更專業的人員所取代，部分家長真的無須過度擔心。不過，我懷疑真正不想讓教官退出校園的那群人是否為指出今年敗選原因在於「黨政軍退出校園」的國民黨呢？

期盼國會能盡早擬訂大學校園教官之全面退場機制（高中職部分已定案在二○二一年前教官全面退出校園），以落實校園轉型正義，還師生一個民主、自由、開放的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