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ageMedia, 國際

《馬尼拉窮困者封城實錄》 疫情如何影響菲律賓底層生活

影片提供/公庫合作伙伴EngageMedia   綜合報導/洪育增(公庫記者)

為避免新冠肺炎持續蔓延,菲律賓總統羅德里戈‧杜特蒂〈Rodrigo Duterte〉3月12日宣布,3/15起針對馬尼拉都會區「封城」,斷絕對外海、陸、空等交通運輸30天,並實施相關管制措施,包括停課、禁止大型集會、社區隔離等。

馬尼拉都會區屬於菲律賓政治經貿中心,近1300萬人口落腳於此。根據數據統計,馬尼拉人口約有三分之一住在貧民區甚至流落街頭,他們不僅無法被雇主錄用,相較於其他人也較難獲得工作機會。當地社會福利經費嚴重短缺,政府發放的資金遠遠不及底層百姓的需求。

菲律賓移工批判政府封城政策反遭言論管制?

封城政策引發的爭議蔓延到台灣,日前(4/12)在雲林工作的菲律賓籍移工艾蓮‧愛柑‧歐朵迪(Elanel Egot Ordidor)透過臉書直播公開批評杜特蒂封城政策,卻遭到菲律賓海外勞工辦公室(Philippine Overseas Labor Office,簡稱:POLO)威脅遣返。

桃園市群眾服務協會移工服務暨庇護中心主任汪英達接受公庫電訪時表示,艾蓮在直播中痛批菲律賓政府實施封城政策卻沒有相對應的配套措施,導致海外移工即便匯款回鄉,想協助家人度過封城危機,無奈受限於封城政策,當地民眾無法出門取款,甚至政府部門發放的物資中,也僅有少許的米、罐頭、幾千元可使用,生活更加陷入困頓。

尤其菲律賓勞工大多屬於非典型勞工,靠著打零工等方式賺取收入。汪英達提到,受到封城政策影響,大多數勞工被迫停工,中小企業紛紛倒閉,許多勞工開始陷入經濟困頓,連帶影響家庭生計,然而菲律賓政府未提供相關補貼措施。而當艾蓮針對封城政策提出批判時,又遭網軍攻擊。

日前(4/12)在雲林工作的菲律賓籍移工艾蓮‧愛柑‧歐朵迪(Elanel Egot Ordidor)透過臉書直播公開批評杜特蒂封城政策,卻遭到菲律賓海外勞工辦公室威脅遣返。(截圖自菲律賓獨立媒體:Rappler

汪英達指出,艾蓮在直播中受到杜特蒂網軍挑釁與攻擊,雙方透過網路唇舌激戰、引發言論衝突。尤其艾蓮僅是說出:「即便要被抓去關,我只要看到杜特蒂一定先賞他一巴掌!」等內容,也反遭網軍出征,網軍甚至質問艾蓮:「你在哪裡?我馬上去殺人!」等威脅。

汪英達強調,在台灣即便受網軍出征,大多以誹謗罪等方式起訴處理。但在菲律賓有許多軍警干政情況,杜特蒂政府收買不少支持者與組織領袖,因此海外暗殺、死亡威脅、強姦女性異議分子等事件時有所聞。汪英達說:「在菲律賓,網軍說要讓你『不見』、『被失蹤』完全不是玩笑話,甚至有可能成真。」

艾蓮4/12透過臉書直播針貶時弊,4/17菲律賓海外勞工辦公室代表費德爾‧馬考雅格(Fidel Macauyag)要求歐迪朵刪文並透過公開影片向杜特蒂致歉等,勞工辦公室相關人員甚至到雲林找歐迪朵,要求雇主與仲介協調遣返歐迪朵回國等。

即便目前菲律賓駐台代表安和利特‧巴納佑(Angelito Banayo)已針對勞工辦公室提出的「遣返」等不當說詞向我國外交部表達歉意,馬尼拉經濟文化辦事處(MECO)也重申不會遣返歐迪朵,但汪英達強調,從本次事件可發現,菲律賓的外交體系與勞工代表體系處於「雙頭馬車」的狀態,彼此平行甚至無法交集,更無法保障歐迪朵的言論自由與安全。他認為仍須持續追蹤該事件,避免歐迪朵又遭突襲遣返。

(圖片來源:菲律賓獨立媒體Rappler

歐朵拉批評屬實? 《馬尼拉窮困者封城實錄》揭露百姓慘況

究竟歐朵拉的說法是否屬實呢?透過《馬尼拉窮困者封城實錄》也可印證百姓生活慘況。《馬尼拉窮困者封城實錄》由菲律賓獨立公民媒體 Tudla Productions 拍攝製作,並由 EngageMedia 合併剪輯完成。影片從馬尼拉都會區封城前一天、3月14日開始紀錄,透過訪談瞭解路邊小販、吉尼普司機以及無家者等底層百姓受到新冠肺炎影響,遭遇的危機與恐慌。

小販安娜‧雷耶斯(Anna Reyes)表示,自己今年63歲,從前任總統斐迪南·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執政時期開始擺攤到現在。擺攤收入大多提供給孫子們繳交學費、溫飽三餐使用。安娜說,即便受疫情影響他仍必須出來擺攤,因為這是生活唯一收入來源。

為了讓孫子們跟其他同年齡孩子一樣正常上學與生活,他每天外出擺攤。然而受疫情影響,他擔心生活將會變得更加窮困,甚至有可能害孫子們飢餓致死。談到疫情迅速擴張的情況,安娜表示平常連買食物的預算都不夠了,更遑論購買口罩與酒精。

然而一旦不使用口罩,又會使安娜身處病毒危機,面對這般惡性循環他也只能束手無策。許多小販跟安娜一樣,非常擔心封城後收入銳減,導致生活陷入困頓。同樣受疫情與封城影響的還包括吉普尼車(Jeepney)司機,安東尼奧‧西滿甘(Antonio Simangan Jr.)提到,身為吉普尼車司機,由於車內格局設計等侷限,實在很難保持「社交距離」。許多人擔心疫情蔓延,但對吉普尼車司機而言反而不甚擔心,他反而更擔心該如何養家活口等生計層面的問題。

安東尼奧舉例,家中有五個小孩嗷嗷待哺,再加上他自己跟老婆,總共一家七口需要溫飽。只要他一天不開車工作,就有可能產生更嚴重的生計問題。他也痛批,明明菲律賓是民主國家,人民有所不滿理應可向政府反應,但杜特蒂的政策就像戒嚴令一樣,政府並不允許人民提出任何異議,只能任由杜特蒂繼續當個獨裁者,決定任何事情。

真正實施封城政策後,不僅路邊小販、吉普尼車司機叫苦連天,其他行業也大受影響。三輪車司機伯纳多·赫拉特(Bernardo Herarte)提到,對他們而言,無論如何都必須盡快恢復正常生活秩序,趕快工作擁有收入。況且自從實施封城政策以來,民眾從來沒有收到官方物資,零物資再加上零收入更讓民眾生活陷入絕境。

無家者旺格‧切斯(Mong Sanchez)與小店按摩師郡(Jun)也提到,政府應該在實施封城政策前做好萬全準備,讓民眾能充分囤糧與因應,如今顯然沒看到政府的規劃與努力。警方也沒有幫助弱勢民眾,反而像對待罪犯一樣對民眾不甚友善。

自從3/15封城政策實施,一週後貧民區更是陷入食物短缺等狀況,甚至有將近300萬名無家者流離失所,只能待在馬尼拉地鐵站,無法進行政府當局要求的「在家防疫」。同時,政府當局甚至減少新冠肺炎紓困基金,導致更多貧民區無法收到任何食物援助。

菲律賓除了馬尼拉都會區實施封城計畫,各大城市也相繼進行,包括中部大城宿霧市(Cebu)、南部大城納卯市(Davao)等。杜特蒂也在日前(4/24)宣布,馬尼拉都會區封城計畫將延長到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