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 / 陳淑敏
近年來私校倒閉退場問題層出不窮，永達技術學院、亞太創意技術學院等學校，紛紛傳出退場停辦危機。然而大學退場問題，往往被簡單歸因為「少子化浪潮」的大勢所趨。難道教育在台灣成了「賠本生意」，沒有競爭力就該放任成為市場淘汰的商品？
去年11月行政院通過《私立大專院校轉型及退場》草案，教育部將編列50億「大專校院轉型及退場基金」基金，補助退場學生與教師的相關費用，4月立法院也舉辦私校退轉公聽會。然而，今年仍不斷傳出學校無預警停辦、欠薪，學生看電視才知道學校倒閉，學生被迫轉學、老師失業，財團入主學校的校產移轉爭議。
本週燦爛時光會客室邀請高教工會組織部主任林柏儀，一起來談談私校退場轉型哪裡出問題？
第三方 「信託機制」保障校產? 弱化教育部管制角色
在這幾起私校退場爭議中所凸顯的，私校退場衝擊剝奪的不僅僅是學生受教權、還有老師工作權，更有私校財產土地轉移問題。在目前的私校轉退條例，教育部要點中強調「先輔導、後退場」，設立校基金不動產信託、以及加派公益董事監察人機制，但不少學者仍對現行轉退草案有疑慮。
高教工會林柏儀認為，私立大專院校退場後，董事會仍舊可以「轉型名義」掌控校產，而在現行的「轉退條例」中，沒有解散董事會的相關規定，無法防堵董事會以「改辦文教社福機構」名義挪用校產。
管中祥指出，私校退場有幾大面向可討論：人（師生）、財產處置、董事會角色。而在校產層面，教育部的退轉條例第八條規定，引進第三方信託機制，可望保障校產公平透明。
高學費迫工作 勞動環境缺保障
然而，林柏儀卻認為，「信託機制」不過只是障眼法，「表面上是新增機制，實為弱化管制」。林柏儀指出，現行私校法第49條早規定，私校不動產買賣處分需經過教育部同意，按理來說，主管機關本有權責否定，如今引進第三信託機既，恐有弱化教育部管制的疑慮。
私立學校法第49條：
學校法人就不動產之處分或設定負擔，應經董事會之決議，並報經學校主管機關核轉法人主管機關核准後辦理；其購置或出租不動產者，亦同。
校產轉手入董事私產手法不斷 信託淪管制表象
林柏儀特別強調，校產的轉移、掏空有多種名目手法，也並非靠檯面上的校產變賣進行；例如以親董事會人士支領人事費用、高價設備採購費用、廉價出租校地、出售董事會席次等等。林柏儀認為，政府首要之務應該是加強管制，調查相關弊案，如今的「第三方信託機制」並不限制校產使用方式，更無法防止上述弊案發生。
以近幾年的爭議案件為例，永達技術學院陸續提出長照、職訓等轉型規劃，一再被教育部駁回，林柏儀特別指出，永達十幾億校產，三年間每年以一億銳減，有非常大的問題。另外，亞太創意學院遭怡盛1.5億入主，學校變成保全公司私產。林柏儀說，「一個經營三、四十年的學校，把它變成私產，在國家運作上是有問題的。」
學校退場師生OUT 人力資源錯置
高教工會強調，私校退場一再犧牲的是老師跟學生，但校產仍然掌控在董事會手裡。
「永達學生看電視才知道學校倒了，學校招開說明會強制轉學、老師全數失業。」不斷發生無預警停辦的草率退場，失學的學生更需要老師的教學輔導，但老師與學生卻不斷成為退場下的犧牲品，林柏儀認為這是「人力資源錯置」，轉退條例也無針對老師工作權的具體保障。林柏儀強調，不應在仍有學生在學時停辦，保留緩衝期給學生完成學業，學校有餘裕轉移，且公部門的介入才有強制效果。
董事會非學校所有權人 高教工會：教育部應主動介入解散改組
管中祥提到，在不少私校退場案例中，常見改辦為其他教育、文化、社福事業，這樣的轉型方式會有什麼衍生問題？林柏謙認為，大學退場後，廣大校地使用作為公共討論，不該單以董事會做決定。林伯儀強調，「學校董事會不是學校所有權人，跟公司不同，他是學校創辦人委託（董事會）監督學校有沒有正常營運，他是監督角色不是所有權人，跟私人產業不同。」
「假如學校無法繼續辦學，若因為招生影響辦學，董事會應該要解散。這時候公部門角色應介入。」換言之，林柏儀質疑，如果私校董事會都監督到學校辦不下去 ，又如何盼望做好其他轉型事業？以高教工會的退轉條例版本，如果辦學目的無法維繫，既有董事會應解散，改由「公益董事」進駐也該有既有教職員生代表在董事會內，政府角色也介入做通盤規劃。
教育不是賠本事業 保障師生 校產回歸公共資產
管中祥提到，在私校退場的相關討論中，不乏有人認為私校素質不一被淘汰是必然，但管中祥認為，在資源有限下，私校教師教學其實更為辛苦。林柏儀認為，若以校產來補助老師薪資，政府也應提出資源，輔導老師轉任他校，將校產回歸教育使用其實綽綽有餘。
「當賠本生意的時候，我就開始苛扣工資、侵犯消費者（學生）權益，這時候政府一定要介入。」高教工會主張，專案輔導期間，就應派駐三分之一公益董事、師生代表列入董事，在退場之前，就應加強監督，才能防止私校會謀利。
林柏儀最後補充，在退轉條例之前，教育部用私立法第25條，就可以「不正辦學」解散私校董事會，改派公益董事，過去景文、華夏、台觀等等，都是被接管學校，甚至當初違法程度都不及現在；如今政府的不聞不問，凸顯政府漠視私校師生權益，反親近董事會利益之嫌。
管中祥總結，私校退轉條例中，「這不單純是法令（形式）問題，而是教育主管機關的態度，教育部要把台灣教育往哪裡帶？師生權益有無得到保障？」學校教育本屬於公共資產，有無回歸公共使用，才是私校轉型重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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